第163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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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说:“是,现在哀家依旧觉得她讨喜,否则也不会让皇上这般挂念着。” 封煜眉间越拧越紧:“儿臣不明白,是钰妃做了何事,惹母后不喜了吗?” 他待阿妤还是有几分了解的,惯是个欺软怕硬的,就算对他胡搅蛮缠,也不会对太后无礼。 更何况,她膝下有佑儿,如今又怀了身孕,有甚么天大的错,不能原谅? 太后起身,封煜连忙伸手去扶住她,太后稍顿,视线在他手上停了下,许久,才苦笑地说: “皇上,你问哀家为何这样,那皇上何时会因为旁人来质问哀家了?” 封煜脸色稍变,下意识地反驳:“儿臣没有。” 他沉了沉眸色,心下忽地沉甸甸的:“儿臣只是不解罢了,想让母后给儿臣解惑。” 太后却是没有和他在此事多说的心思,她转身朝内殿走去,只是和平常一般,温声说道: “哀家瞧着皇上很少宠幸后妃,可是对如今后宫的妃嫔不满意?” 封煜不知她为何说到这里,只好依着她的话说:“没有。” 太后瞪了他眼:“若是没有,怎会连幸都不幸一次。” 封煜没说话,想听听她想作甚,果然,就听她说:“皇上若是对后宫的妃嫔不满,这三年一次的选秀不妨提前一年。” 提前一年,也就是说,将选秀放在明年六月? 不对,听着太后的语气,似要更早些。 在钰妃还未生产前? 封煜眸色稍变,看来太后的确是对钰妃产生了不满,而且还不是一般的不满,他捏紧了扳指,答应的话在嘴边晃了圈,忽地想起钰妃昨日乖巧的模样,要说的话就这样卡在嘴边,如何也说不出来。 那人性子娇气,太后今日故意不见她,她不知要怎么委屈难受,若是在得知他要在这时选妃,恐是要闹得不停。 封煜微头疼地捏了捏眉,低声喊了声:“母后!” 太后捏住佛珠,险些被他这一声喊得心软下来,可最终,她扭过去,语重心长地说:“皇上,你要记住,你是皇帝,就算有偏爱,也不该忘了分寸。” 封煜拧眉,终于有些明白了她的意思:“钰妃虽性子骄纵了些,但并未做过出格的事,儿臣不知,是哪里失了分寸,竟叫母后迁怒于她?” 太后微怒:“没有忘了分寸,中秋时,你为了在众多朝臣面前给她做脸,叫皇后在众人面前难堪?” “甚至,在沈氏有孕时,任由她肆意妄为?” 若说前半句,封煜尚承认是自己考虑不周,但后半句,他就不禁沉了眸:“钰妃本就比沈氏位高,是沈氏不敬在先,钰妃又有何错?” 太后不听他多说,冷哼了声:“你就知袒护她。” 封煜无奈,揉眉换了个说话:“母后认为沈氏有孕,所以沈氏对钰妃不敬也情有可原,那如今钰妃有孕,母后这番态度有失公允?” 太后哑声,断没有想到为了钰妃,他竟在这儿与她掰扯了那么多。 越是如此,太后才越是觉得钰妃对他有了影响。 可偏生皇上自己还没察觉到,只是下意识地就袒护起钰妃,像是偏袒于钰妃成了习惯一般。 许久,封煜最终只平静说了句: “就算母后对钰妃不喜,可母后要记得,钰妃是佑儿生母,又即将为您诞下一名孙儿。” 第140章 封煜转身离开。 太后看着他的身影, 愣在原地,捏着佛珠的手轻颤。 收在殿前的张嬷嬷在封煜离开后,就立刻掀开珠帘进了内殿, 当下就看见了娘娘失魂落魄的模样, 她眉眼浮现几分心疼,快步走近, 可她张了张口, 却不止该说些甚么。 许久, 她才低下头, 有些无奈又心疼地说:“娘娘, 您这又是何苦?” 她说:“娘娘为了不让皇上为难,张家求了您这么多年,您也没能松口叫她们送人进宫, 如今怎又舍得了?” 张嬷嬷想不通, 素来不管后宫事务的太后娘娘为何突然就插手皇上宠幸谁的事。 太后因她的话回神,她拧眉说:“可哀家不这么做,就任由钰妃对皇上的影响越来越深吗?” 张嬷嬷叹气, 她忽地在太后面前跪下来, 太后一怔,几不可察地退了步,就听张嬷嬷说: “可那又如何呢?娘娘, 前不久您才说过, 这后宫是皇上的后宫。” 张嬷嬷不是在替钰妃说话,而是她从没有看过皇上那般神色离开过慈宁宫,她一生都陪着太后,对皇上几乎当自己的孩子对待,如今太后和皇上闹成这样, 她既心疼太后,又心疼皇上。 她怕,怕母子二人因这事越闹越深,最终娘娘会后悔。 张嬷嬷咬牙,说了最后一句话:“当初先帝在时,对娘娘也甚是偏宠,那时太皇太后百般刁难于娘娘,娘娘也曾埋怨过,您说过,绝对不会像太皇太后那般对待皇上的。” 可如今又有什么差别呢。 太后被她当头棒喝,她身子轻晃了下,叫张嬷嬷看得心惊胆颤,连忙起身扶住她:“娘娘!” 她拍打自己的嘴,苦恼懊悔:“娘娘,奴婢不说了,不说了,您快别生气!” 太后却是愣在原地,过了半晌,她才哑声说:“是哀家错了吗?” 张嬷嬷愣了下,犹豫了下,不敢太刺激她,只低声说:“不是娘娘做错了,可娘娘放手不管后宫事务多年,忽然和皇上叫板,您对钰妃的不喜,难道要甚过对皇上的心疼吗。” 太后下意识地摇头。 张嬷嬷松了口气,她说:“钰妃有孕,本就是好事,冲散了近日宫内的晦气,待不久后,您又能得一孙儿,娘娘,您放宽心,将这些事交给皇上处理不好吗?” 太后许久没说话,张嬷嬷也闭口噤声,不打扰她的宁静。 半晌之后,太后抚额,挥手让她退下,张嬷嬷愣了下,才行了个礼退出去,待她到快踏出宫殿时,背后传来太后有些疲累的话: “之前让你去张府传的话,不必传了。” 张嬷嬷紧绷的身子终于放松,话她还没来得及传去府上,如今正好。 殿内无人,太后静坐许久,她想着张嬷嬷的话,想着刚刚皇上的话,以及最后他无话可说转身离开,最终敛眸,低低苦涩: “哀家这是在折腾什么……” —— 阿妤当然是不知晓慈宁宫发生的事的,若她知晓皇上竟为了她和太后说了这么多,她必然惊愕万分。 不过她回了娴韵宫后,就知晓皇上去了慈宁宫。 快要午膳时,封煜忽然出现在娴韵宫,吓得阿妤一跳,她匆匆放下木著,就要弯腰行礼。 封煜扶住她的手臂,制止了她。 阿妤抬头,就见他脸色沉沉,应是心情不佳,阿妤揣揣不安,心底百般猜测自己怎么惹着他了,稍顿后,她咬唇,紧张中透着分委屈: “皇上,妾身想去看望太后娘娘的,可慈宁宫近日不见客,妾身进不去,您不会生妾身的气了吧?” 她觉得不该是因为这个,毕竟此事算不得她错,可她想不出她还有哪里招惹他了。 她话音甫落,封煜就立即回神,捏着眉心说:“不是。” 说着话,他的情绪却不由得更差了些。 他不过宠个人,后宫妃嫔百般针对,连太后都要插手管上一遭,她们越是如此,封煜反而越偏向阿妤。 她除了他,在宫中还有何人可依?若他都不管她了,那她要怎么办。 阿妤松了口气,随之而来的是更为纳闷,她瘪唇没问出口,反而觑了眼旁边的饭菜,轻绕地拉住封煜的手: “皇上应该还未用膳,妾身陪您用些?” 封煜这时才注意到她在用膳,他敛了敛心思,将那些情绪都压下,扶着她坐下,低声说: “好。” 宫人手疾眼快地摆上木著,阿妤先夹了块他往日较为爱吃酱鱼肉,亲自挑完刺后,才放进他碗中,极为乖巧地喊了声:“皇上,您尝尝。” 她终究是做过三年的宫人,对这些伺候人的事,不是不会,只是她后来懒得做了罢了。 封煜隐隐察觉到她态度似有些不对劲,不着痕迹地轻拧眉,将鱼肉吃下。 待膳后,封煜才意识到何处不对劲。 若是往日,她遇到不高兴的事,早早就向他抱怨撒娇,可今日太后忽然闭门不接客,她心思敏感,不可能感觉不到,却什么都没说。 之后,阿妤都不吵不闹,极为乖巧安静地依在封煜身边。 封煜看得心底颇为不是滋味,他捏住她的手,低声说:“你今日怎么了,有什么话,直说就是。” 阿妤轻声“啊”了下,才反应过来,稍愣后,她摇了摇头,软声说:“妾身没事。” 最后还是封煜自己挑明:“太后不见你,你心底不委屈?” 阿妤没想到他说得那般直接,真的愣了会儿,才回过神,越发抓紧他的手,话音轻颤却似平静地说: “太后不见妾身,妾身不委屈,可若皇上不见妾身,妾身才会委屈难受。” 所以,今日她还是不安了,所以才这般乖巧。 封煜抿唇,想起当初容嫔尚在时,她也是这般,每每都不安地去乾坤宫见他,甚是乖巧安静,他忙碌时,甚至都能忘记她的存在,他宠了她那么久,才将人性子宠得骄纵,如今又看见这幕,心底不适地堵得难受。 他抬手捏住她的脸,沉声说:“行了,不会叫你难受的。” 换句话说,就是不会不见你的。 阿妤抬头看他,遂后靠在他怀里,发丝抵在他下颚,脸颊轻轻蹭了蹭他胸膛,叫封煜觉得下颚被发丝扫过的地方有些痒,就听怀里人说: “妾身信皇上。” 其实阿妤真的不太在乎太后见不见她,她又不是没称病避过太后,她最终在意的还是皇上的态度。 说到底,决定这后宫荣宠的,追根到底,还是皇上。 封煜默然,殿内安静又和谐,隔了好半晌,他才低声说:“太后既然不见客,那你就安心在宫中养胎即可。” 母后不见她,总不能硬让她去求见,最后不过会让彼此都不愉快。 封煜等阿妤睡着后,才离开娴韵宫。 回到乾坤宫时,他依旧沉着脸,杨德知晓他和太后闹了不愉快,不敢出头,一路上都噤如寒蝉,忽地御案前的圣上抬头,拧眉问他: “你觉得,朕对淑妃和钰妃,有何不同?”